古巴狂歡的節奏是跳Salsa,日常的節奏則是坐著搖椅吹著加勒比海的風,彷彿搖著搖著就可以搖到無憂無慮的國度。餐廳門口有人在搖、家家戶戶的院子也有人在搖、搖椅更是客廳裡最重要的構成元素,沒跟著一起搖一個午後就沒搭上這個國度專屬的節奏。
當大多數人擠在雪茄店選購Cohiba,當熱血青年大包小包的買著切‧格瓦拉的T恤,我最想買的古巴紀念品卻是搖椅,想運一座回台,肖想就這麼搖著就可以搖進古巴的時光。
其實小時候家裡也有一張大搖椅,那是外公專屬的座椅,他老人家總是在搖椅上抽著煙、搖啊搖的,當時只覺得這種椅子只有閒閒沒事的老人才會坐,當外公過世,搖椅也理所當然的燒到天上讓他繼續搖,我對那張椅子一點想望都沒有。一直到了古巴,才窺見搖椅上的風光、聲響、氣息是如此不同,它固定在一個定點,卻自由自在的擺動,搖出一片新鮮的情境,被禁錮的軀體卻有飛翔的靈魂,就像被經濟制裁接近鎖國的古巴。
我就這麼搖啊搖的搖進古巴形形色色的民宿裡,雖然古巴一切都是國有財產,但近幾年開放的民宿讓旅人窺見一切國有下的小資情調,一晚10到20美金的住宿費就可以走進古巴人的生活裡。因為經濟制裁,在古巴看不到什麼新的東西,滿街的車子是車齡五十年以上的古董車,房子理所當然是老房子,民宿裡的家具因為鎖國的情境意外造成桌子、椅子、床都成了搖搖欲墜的古董,客廳裡的搖椅就是欣賞這一切老東西的最佳位置。在這個迷戀有故事、有年份物品的時代,古巴成了念舊絕佳舞台。
在哈瓦那的民宿搖椅上,主人Fabio拿了一個缺了一角的茶壺跟我說:「這是我祖父母結婚時的結婚禮物,是中國的茶壺,快一百年歷史了。」那個做工粗糙的壺若在台灣,我不會多看一眼,若有裂痕,我應該立刻當做廢棄物處理,但在很難買東西的古巴、再加上家族的記憶,破茶壺被供奉在櫃子裡,當見到遠從東方來的我,茶壺成了我們談話的最佳切入點。在菸草小鎮Vinales,我和主人坐在前院搖啊搖的看著棒球賽轉播,他不會說英語、我不會說西班牙文,但兩人在出現全壘打時,興奮的擊掌。
搖啊搖的搖過了殖民小鎮Trinidad、搖到了收藏切‧格瓦拉文物的Santa Clara,在搖椅上聽見古巴人對於大革命的看法、看見他們惜物的神情、感受他們對外在世界的好奇、疼惜他們豁然的生活態度。邊搖著搖椅、邊抽著雪茄,Fabio說:「大半輩子都在搖椅上過日子,沒想到搖一搖我的國家竟然開始變了,我們會搖進什麼樣的世界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