葡萄牙的靈魂樂

電影「里斯本的故事」把我推進了葡萄牙，電影裡「聖母合唱團」泰瑞莎的歌聲唱進心坎，有一陣子他們的專輯是我入夜後相伴的音符，後來才知道這種碰觸靈魂深處的葡萄民謠叫做Fado（法朵）。人聲加上葡萄牙吉他就成了闡述生命故事的歌謠，聆聽者在哀傷的歌詞中一次又一次的療傷。行旅葡萄牙，才明白Fado的葡文意義是命運，這樣直搗生命的歌謠怎麼可能不讓人動容。

原以為「聖母合唱團」是葡萄牙火紅的樂團，沒想到在里斯本幾乎都沒聽到聖母的歌聲，在Fado House林立的老城區阿法瑪（Alfama）街頭巷尾聽的都是Fado天后Amalia Rodrigues的唱片、不少小酒館還掛掛著他的海報，據說1999年Amalia過世時，舉國哀痛、頓失精神支柱。比較時尚的小酒館則放著新Fado女王米詩亞（Misia）的專輯，行雲流水的唱腔唱出了命運和愛情的無奈。

　在里斯本的時光幾乎每天晚上十點以後都會周旋於不同的Fado酒館，聆聽屬於葡萄牙的靈魂樂。酒館多半不大，有的甚至只有三桌，近的可以聽到歌聲中的嘆息、看得見眼角的淚光，聽Fado時，多半時候很安靜，是靜靜面對自己靈魂的時光。

　然而，我聽到最動人的Fado不是在里斯本的酒館裡，而是在中部的大學城科英布拉（Coimbra）。科英布拉是歐洲知名的學區，該地的大學是歐洲四大古老大學之一。我是因為對古老的著迷而走訪這個大學城，意外的優遊洋溢古典文藝氣息的葡萄牙。

　在參觀完壯闊書海的喬安娜圖書館後，大學生Maritza問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去聽他朋友唱Fado，她遞給我的紙條上寫著A Capella，然後畫著一個教堂。半夜十點（Fado的演唱會都是那麼晚開場的），我穿過幽暗的巷道、爬著這個古城沒完沒了的樓梯，在覺得自己已經快到荒山野嶺的瞬間，突然看到A Capella這個字眼，這字依附的建築是一個教堂。

　走進小「教堂」，沒有十字架、沒有基督像，原來祭壇的位置放著一架平台鋼琴，Maritza說：「以前這真的是個小教堂，後來教堂廢棄了，就成了科英布拉表演Fado的舞台，有時候這裡也會有搖滾樂表演。」還有什麼比在教堂空間裡聽Fado更貼近靈魂的？點了一杯酒、配上一盤葡萄牙火腿，兩把吉他開啟了淨心之旅，男歌者詠唱了四季、歌頌了愛情、吟唱著死亡的無奈，情緒跟著他的歌聲千迴百轉，略帶沙啞的嗓子見識了命運的滄桑，在那一刻我終於懂了Fado為何叫做命運。

　回台灣沒幾個月，Fado新天后米詩亞來台開演唱會，我滿懷希望的去朝聖，但頗為失望，她唱的非常好，只是Fado到底是屬於小酒館、屬於底層人生的，當在偌大的國家音樂廳吟唱Fado時，屬於命運的靈魂性消失在華麗大舞台與雍容絨布椅間，靈魂不見了。

 

a.    科英布拉大學城裡的小教堂變身為表演Fado的小酒館，教堂和酒館的結合讓人眼睛一亮。

葡萄牙特色的藍磁磚呈現酒館裡Fado演唱的場景

 

每到傍晚，里斯本老城區Fado酒館變亮起燈，準備入夜後的Fado時光。

科英布啦是葡萄牙最有代表性的大學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