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riday, March 14, 2014

跟團去巴爾幹

︿巴士行程太匆匆,很想下回搭著慢車慢慢走過巴爾幹 


︿有沒有wifi是參團旅行中最常聽到的問題


 我對巴爾幹的認識,完全出自於庫斯杜利卡的電影,「流浪者之歌」、「黑貓白貓」、「地下社會」、「巴爾幹龐克」等,著迷於在手風琴音樂襯底的影像裡,瘋狂、無奈又自我解嘲的世界。幾年前,在巴西里約LAPA的夜市,聽到一團街頭樂團演奏著地下社會裡的配樂,喇叭、手風琴、薩克斯風散放出像悲鳴又像嘉年華的樂風,在半夜一點召喚了好多原本要去LAPA酒吧跳舞狂歡的路人,大家圍在一起靜靜地聽。

 巴爾幹半島一直都在我的旅行願望裡,我想要慢慢地、慢慢地認識這裡,就連過去旅途中遇見巴爾幹人,我都會心存好感。記得前年搭河輪時,bartender是塞爾維亞人,他是很誠摯的人,但在誠摯的表情裡又有點討喜古怪,好像稍微擠點眼角,湯匙和調羹就會自動飄起來根根排好。我和友人每天晚上找他報到,還問起了庫斯杜利卡,他說:「咦,他不是去好萊塢了嗎?」

 最接近巴爾幹塞爾維亞的一次是在匈牙利,朋友說到布達佩斯的領事館就可以辦簽證前進塞爾維亞。因為行程倉促再加上沒有任何準備(不知為何,我總覺得去那裏要準備很多東西,但到底是什麼東西。我也不知道),所以也沒去。不過事情總是在人毫無準備的狀態下來了,二月中,旅行社邀請我走一趟巴爾幹半島136國。單看「136國」就知道不是我的路數,但我答應了,明知道要拉車拉到極限也想稍微看看這個地方長甚麼樣子,儘管只是輕輕地飄過。因為很清楚以後我一定還會再來,所以我完全跟在巴士旅遊快轉的節奏裡,毫無怨懟,也不想自己偷出什麼時間(行程緊湊的也沒偷時間的選擇),於是十三天就在旅行團妥善的照顧下,瞄了巴爾幹半島一眼。每兩天換一個國家,但有些事情日日相同:每1.5小時領隊會貼心地幫大家在加油站找好廁所,儘管廁所只有一間,三十幾個人也是耐心的排隊一一使用(這也代表一次廁所休息至少半小時);到了氣氛佳的餐廳永遠是漂漂亮亮的三道式料理,然後大家急切的想知道餐廳有無Wifi、密碼是什麼;癱坐數小時在巴士裡,看著高山、溪谷、落魄的城市、戴高帽的男人和緩緩開過的迷人電車;抵達景點時往往是太陽西斜的傍晚,在短短的導覽和自由活動中,目送一天離開。每天都覺得一天好長、回到房間都很累、可是看看照片回想今日發生的事情又覺得很空,只有吃得撐飽的晚餐繼續在肚子裡發酵,有著明確的存在感。

 當持台灣護照到許多國家都免簽證後,在阿爾巴尼亞、馬其頓、科索沃、保加利亞、羅馬尼亞、塞爾維亞穿梭,有著冗長的出境入境的程序,重溫過去跨國旅行時在海關間等待的無奈。各國的戳章壓在護照上,在買不到甚麼紀念品的國度裡,這些戳記成了唯一的紀念品,也是虛榮的我來過了的證明。

 巴士旅行的最後是在貝爾格勒,說話說不停的導遊Ljuba急切地想在一個下午與一個上午把塞爾維亞介紹給三十六個人認識,從Novi Sad到貝爾格勒他一路熱切的講解,儘管大多數的人睡成一片。但從他的口氣和亢奮裡,竟讓我想起庫斯杜利卡。解說的空檔,他猛抽菸,靠近他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處在機場吸菸室。他帶著大家在大街上走著,為了滿足遊客的好奇,也帶著我們去看在1999年被北約轟炸掉的樓房,他笑著說:「到所謂的歐洲火藥庫,沒讓大家看到爆炸或殘破的景象似乎會失望。」在等大家上廁所的空檔,我和他聊著,他是庫斯杜利卡的粉絲、他對現在的塞爾維亞極度不滿又無能為力、他想念狄托時代的南斯拉夫,他說:「那時候大家上下班時間固定、休假固定,每個家庭每年可以休兩次長假,薪水也會依比例調漲。每個人都有工作可以做。你看現在,我們的失業率是30%」他恨美國但又無法抗拒全球化、怕被歐洲奪去主權但又想加入歐盟。1999年貝爾格勒遭轟炸的時候,他正在唸大學,他戲謔地說:「當時我還以為21世紀光明燦爛,然後子彈就飛來了,我在躲防空警報的時光裡度過大學,然後,前途一片黯淡。」

 沿著Knez Mihajlova大街走著,兩旁許多小攤子販售著創意的小飾品,不同於其他巴爾幹半島上的城市,貝爾格勒街頭仍有著讓人眼睛一亮的活力,年輕人似乎也比較有朝氣,儘管失業率飆高,出國工作成了必須。Ljuba說:「日子再爛也是要過下去,歌還是要繼續唱。你應該要多留幾天的,貝爾格勒是不夜城,夜生活全歐洲數一數二。」

 我在貝爾格勒只有一夜,也沒有時間與體力去見識夜生活。短短的一瞥,卻很確定日後還會再來,因為會再來,旅行團要把我帶去哪裡我都無所謂了。行程的終點在貝爾格勒新城區開幕不久的購物廣場,前所未有的自由時間超過兩小時。購物廣場每層都有多達十間以上的洗手間,不用再排隊上廁所、不用到處找廁所、裡頭還有超強的烘手器……,對於一路不斷在巴爾幹公路上找加油站廁所的旅行團來說,購物中心將廁所之旅畫上了最美好的句點。

 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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