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May 29, 2019

當日本重啟商業捕鯨之際,造訪世界盡頭的鯨豚博物館



我非常喜歡鯨魚,只要有賞鯨的機會,都會把它列為首要行程,即使觀賞距離常常淪為遠方的小黑點,但透過望遠鏡觀察,依然可以給我巨大的滿足。會去南極三次,一部份的原因是因為想再看看南極海域的鯨豚。當在船上看到遠方有二、三十隻鯨魚噴著水柱,有如目睹宇宙裡的魔幻景致。

可能是因為這種感情因素,對於日本將在今年重啟商業捕鯨感到無法理解,儘管日本政府有其義正嚴詞的說詞,但見識過捕鯨站那血淋淋的場景還是會感到不安。此時此刻,想到在地球盡頭有一個長期投入鯨豚研究的博物館Museo Acatushun,分外傷感。博物館的創辦人Natalie Goodall經歷過人類為了捕鯨血染南極海域的歷史、目睹保育運動的崛起,更全心投入鯨豚研究,小小的博物館卻是南美洲鯨豚研究的重要基地,為血腥海域的黑暗之星。

博物館位在賀伯頓農場(Herberton Estancia)內,該農場距離阿根廷最南端的城鎮烏蘇懷亞市區約一個半小時車程,是一百多年前英國傳教士Thomas Bridges所建立的農場,也是火地島第一個農場。Thomas Bridges的兒子Lucas Bridges所寫的書《地球上最遙遠的角落》(Uttermost Part of the Earth),是第一本描寫火地島人文景致的書籍,啟發許多旅人探訪火地島的渴望、希冀深入所謂世界的盡頭。美國生物學家Natalie Goodall也是受到這本書的啟迪而探索南美、直抵火地島,在這個農場認識Lucas Bridges的姪子Thomas D. Goodall,當時Thomas是這個農場的經理,兩人相戀結婚。70年代Natalie和丈夫在世界盡頭經營農場之餘,也開始她的生態研究與生物採集工作,甚至在2001年於多方資助下成立了博物館Museo Acatushun,收藏超過2700個海洋哺乳類(鯨豚)和2300個鳥類的骨骼,是南美洲很具代表性的鯨豚研究中心。

祕魯海洋生物學家Eduardo說:「火地島向來是阿根廷最荒涼、偏僻的遠方,Natalie在生態研究的荒原中,踏實地做採集。今日許多鯨豚愛好者,為了目睹這個博物館,而特別造訪此地。」我走進了這個用鐵皮搭建的「博物館」,碰到正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讀生物研究所的Julio進行導覽,他今年在這裡駐點兩個月,在幫忙製作標本、清洗企鵝與鯨魚骨頭之餘,還要進行導覽工作,他說:「這個博物館一直提供學生在此實習研究的機會,雖然Natalie於2015年過世,但是這個地方依然積極的運作,這裡不只是博物物館,也是實驗室。」

博物館裡展示了巴塔哥尼亞海域與南極海域的鯨豚品種,而且在牆上畫出鯨豚的實際尺寸,讓觀者直接感收到他們的身材。Julio的講解深入簡出,且鼓勵大家觸摸骨頭、牙齒、感受骨骼的重量,參觀者很快的掌握物種的奧秘。看完展覽館後,Julio帶我們到相鄰空間的研究室,許多研究人員正專注的做標本,Julio站在一個有上百個抽屜的檔案櫃前,拉出一個小抽屜,裏頭就是一整附的企鵝骨頭。Julio說:「這個研究中心將很多物件完整的建檔,讓對這個海域有興趣的研究人員,可以在這裡找到豐厚的資料。」

走出研究室,外頭的草地上放了好幾具鯨魚的骨頭,Julio指出,Natalie在70年代開始做鯨豚研究,見識了南極海域濫捕鯨魚、鯨魚消失、鯨豚保育意識的崛起、鯨豚重現的歷程,所以對海洋哺乳類特別有感情,Museo Acatushun透過這些研究、分享、加強大家的認識觀,他說:「當你越認識他們、了解他們,你就不會傷害他們。」

日本宣布要重啟經濟捕鯨,儘管他們發表了很多數據關於重啟捕鯨並不會造成生態威脅,甚至是維繫生態平衡。但生態系統自有其運行的法則,人類的介入真的是「維繫」嗎?或許我對捕鯨的反感過於感情用事,但當造訪過地球盡頭的鯨豚博物館Museo Acatushun,即會明瞭,就是因為這些生物學家義無反顧的感情用事,才增進我們對於物種的了解、開啟對地球奧秘的認識,一旦認識了,呵護都來不及了,怎麼可能撲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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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arberton 農場/www.estanciaharberton.com
Museo Acatushun/www.acatushun.org

(本文首刊於新活水網站「他方」專欄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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